Sunday, June 20, 2021

编年史(1)

2008-2009
        开始在OkCupid上跟CW通信。与这样明显受到良好教育、文笔周到的人通信当然有趣。我是思虑周详、谋定后动之人,虽然喜欢,也不存非分之想。之后不断在邮件或Skype上听她随机叙述与各色女孩的风流事迹,也不以为意,心说这就是外国人在这个年纪上干的事。

2009年中
        拿到我Skype后我们开始即时通讯交流,而她善变、没定性的特质初见端倪。线上约会交来的朋友,聊着聊着就消失我以为再正常不过,毕竟彼此没任何义务。但她时常在Skype上说事情棘手急需建议,我即使人在外面也赶不及跑回家连上网准备详谈,她却总谈个五分钟十分钟就说她累了要去睡觉。而所谓“棘手之事”,不过还是那些风流荒唐事。

2009年中至年末
        不须细想,她那时当我是备胎老实人的意图非常明显,只是她总有一套马保国式能把自己都说感动的话术。她那时在巴黎被什么斯洛文尼亚女飞甩,隔手就在Skype上撩我。但因为文化差异,她撩得不算成功,最后只得跟我说破。我本就喜欢她,当然很快上当。
        这之后有一段我主观上过得非常难受的日子。总的来说,总是前一天聊得蜜里调油好像一切都做了准,跟着一星期或几星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这我在歪酷博客上都有记述,只是年代久远已不复存。那时,我仍把一切归于外国小孩的不靠谱。
        如今看来,hit-and-run是她一以贯之的行为模式。

2009年末
        而hit-and-run一派人最大的特点,是她再次联系你时,完全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而我竟一时冲动跑去南京找她。这其实是我性格或取向中最大的弱点——无论什么事情,做得越是不切实际、神经兮兮似电影情节,我就觉得越有意思,越不枉此生。
        以现在的眼光看来,那三个月短暂的交往可以是任何两人之间的蜜月期——所谓“王莽礼贤下士时”。 更何况,CW那时正吃着药,好得很,正是我最吃的“北美长大的华裔少年”的天真朝气。

        我没有机会见到这种璞玉般天真品质背后的阴霾。十年后的一次激烈争吵中,她怒斥我一向爱耍花招,说我故意隐瞒去向等她深陷。我是个最受不得冤枉的人,何况这种偏执多疑令人不仅反胃,还产生些许恐惧,因为这是一个太典型的情绪病表征。
        我到最后也忘了跟她说(因为自己也没细想),当年她一早就知道我年底要去美国(去向我是隐瞒了的,因为觉得那间肯给我巨额资助的大学实在是上不了台面;爱好排名,这是我作为读书好的中国人的劣根性),提出要do a short-term relationship for fun的人是她;哭着闹着指责(尤其喜欢在做爱之后哭闹,戏剧化至极)我不肯commit to a long-term relationship的也是她;当我终于心软,提出先去美国、通过转校来跟她团聚的方案之后,她却不到两个月就飞甩了我。

        我一向的习惯是判断人品论心不论迹——只要一个人主观上没有坏心眼,所有因为年轻不懂事做出的行为都不应作为判断标准。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对CW念念不忘。可是真的是这样吗?在一段双方合意的短期关系中,要求对方做到尽,不然就以各种手段话术诱使对方入局,而同时全然不负相应的责任,hit and run。这样的人,如果不是主观上有坏心眼,那就是本质上好人有限。

2010年初
        从没人能保证一段感情一生一世,分分合合都是常事。但是不断花言巧语给予对方不切实际的期待,其心可诛。例如这样:
“我睡不着了,就想给你写一封信。虽然你不在我身边,我还可以感觉到你,在我骨
肉里感觉到你。I can't stand the thought of never seeing you again: 就像要把一
片骨肉挖出来。我也想,如果我们真的要一辈子在一起,哪几年也不是一
段unbearable的时间。”
或是这样(错别字多起来,就更显真诚):
“你写的信让我太感动了。我也哭了,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你跟我share的感受太深
美了(也许中文没有这个词--其实在英文里也没有,只想说,the feelings you
share with me are so beautifully deep and deeply beautiful). 我不需要你总是作淡
定坚忍的人。虽然我比你小,我想进力量当给你emotional support。有可能我做的
不理想,有可能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,但是我可以慢慢学。”
        本质上这是一个极端自我中心的人,这话我十多年前就说过,这一两年说过,如今还是这么说。她无法忍受我应对分手如此淡定,因此她从那年二月开始直至八月,不断地回头找我,说些似是而非的情话。从你身上,她一定要感受到百分百的爱意,满足之后就弃如敝屣。说句难听的,这跟乡野地方最不上台面的粗鄙直男睡女人一样,只管自己爽。

插曲
        我那时的加拿大籍港女上司Eva,在我和CW的恋情中无疑承担了搅屎棍的角色。是她说服我对长期关系commit,说我隐瞒去向是不负责任的。技术上来说Eva一点都没有错,也足以说明东西文化差异没有大到人性不能互通的程度。只是在加拿大出生长大的Eva计漏了一点——她并不了解CW。
        事发之后Eva曾三番四次给我通风报信,说CW竟约我们共同同事混血小帅哥基佬Tom Lee出来聊天(两人不过一面之缘),主动交待她此时已date了好几个女孩,顺便还问我怎么样。我问Eva你觉得这不奇怪吗?Eva答:怪得很。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人,也就没什么好惦记的了,不是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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