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能指望自己写出好看的游记,因为向来不爱旅行。借用我的心水人物小龙女的名言,那就是:“外面也不过有山有树,有太阳月亮,有什么好?”旅行中那些琐碎事对我足以致命,然而我的心是自由的,哪里都去得。较之于具象的山川树木,我其实更热爱抽象的概念,燕赵、吴越、荆楚,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气质,绝不会弄错。
我的外公外婆是在六十多年前由武汉去重庆,而后又来到上海的。我小时候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,讲一口七八分熟的武汉话。我听说的武汉是旧时的武汉:唱赞美诗的教会女中,管先生都叫“密斯”;有一种西洋人叫“白俄”,是最被瞧不起的;外婆小时候曾经裹过小脚,因为兄长的极力反对半途而废;她还有个弟弟在战场上染了“登革热”,抗战胜利后却死在了武汉老家……
武汉对于我来说,好像是《城南旧事》的北平。对于一个爱抽象概念甚于实体事物的人来说,他总有一套自己的剧本、布景、道具与摄影班底,那些影像能随时随地被创作出来。当我背包走在这座华中大城市的时候,我其实是走在自己的镜头中。
高山流水觅知音
我住在武昌长春观对面,门前很多公交车都到江对面汉阳的古琴台。那景点的主角竟然是赫赫有名的伯牙钟子期,古琴台当然就是樵夫钟子期听琴,而后感叹“洋洋乎意在高山,汤汤乎意在流水”的那个地方。下车后遥遥望见这一处,却找不到入口,就找了一个小伙子问路。武汉的男孩子很多都斯文白净,我觉得他们眼尾的样子很特别。那小伙子问我是不是学艺术的,我就一得意——树老师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当作学画学艺术的小青年啦。那闲云野鹤的懒散样甚好。
从远处看:(因为我实际上不是学画学艺术的,摄影技术寒碜,就……看个样子吧)
左下是古琴台门前的碑文,看到的时候职业病发作,挑剔了一下字体。后半段那讲道理的话远不如前半段寥寥几笔的描述精彩。中国古书里的那些故事总是很精彩,比如伯牙摔琴、季礼挂剑、菊花之盟……这种率性与自尊后来就被我们偏执的日本邻居学走了样。
右上是古琴台大门口,门票15元。里面不是太大,走进去有个殿是用蜡像(还是什么像)形式讲述高山流水的故事。前一天武汉下暴雨,里面很潮湿,走进去觉得阴风阵阵,拍了几张照赶紧溜出来。那些人像形容枯槁,年久失修状,让我联想到出土的木乃伊。另外那颜色十分难看,我毅然决然处理成黑白:
传说中的琴台。既然是琴台,自然有背景音乐循环播放。背景音乐是很熟悉的粤曲古曲……就是TVB佘诗曼版帝女花里那个“落花遍千里万方”,也是麦兜菠萝油王子里那个“落街冇钱买面包”……:
高山流水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理想,伯牙官拜晋国上大夫,而钟子期只是山野樵夫,但两人在艺术中寻求到人格的平等,心性上的互为辉映。到了金庸笔下,这个故事就化身为曲洋刘正风的一曲《笑傲江湖》绝响,但其实是一个稿子。我小时曾为这个故事沉醉,只是不知道它就发生在这个跟我渊源甚深的城市。
待续……
1 comment:
照片有一种统一的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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