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February 5, 2006

悲辛无尽

  我很喜歡《少年天子》裏這四個字的況味,卻始終不能循此搞出像樣的原創來。有nasyo珠玉在前,我這個連劇都未必看全的人,常常不知道說什麽好。    
  這幾日在movie搞BBM搞得不亦樂乎,感慨了一番Ennis又去重看,突然想,Jack 才三十九嵗,健康中產男人,心心念念自己骨灰的歸宿(他lp印象深刻,想必也是他絮叨了很久),心底只怕不知道有多絕望——想到這一節,莫名悲哀。這云淡風輕一部戯裏,竟沒有人釋放,個個背負如是深重。想著想著,掩藏的鐫刻浮出痕跡,順治的筆跡同埋董鄂的筆跡,碩大的毛筆字“悲辛無盡”。
   我始終還是走俗爛煽情路綫的人,看看小馬和寧靜那種瓊瑤版清朝故事就覺得足夠美好;少年天子是好本子,我卻稍嫌沉重,於是循順治董鄂一條主綫看下去,又兼顧了一下靜妃和花束子的末路狂花。  
  順治和烏雲珠,一開始是擦肩而過,皇帝很不厚道地取笑人家的名字,隨手許了博果爾,鄂碩一家在女兒身上寄托了政治理想,錯失良機,好像誅他們九族一樣天崩地裂。之後是兩個素未謀面的人對著一幅水牛圖瘋狂相愛,因爲是文墨,所以形而上,其中沒有什麽君臣家國,政治抱負,人生而孤獨也習慣孤獨,遇見渾然天成的交集,情緒自然要脫離原有軌道。    
  董鄂是那一類溫婉如水女子,秀外慧中,不依靠太多語言姿態,本來這人物難於出戯,一如造青衣難於造花旦。婚禮相遇是高潮,感情幾進決隄也要保有莊重體統,答說與順治最近距離的相對是“這一次”,分明怨恨曲中論,卻不流于濫觴,演得真好。順治是見初戀情人的無措,吞吞吐吐說什麽這種子孫餑餑就是用手拿才好吃,小核桃皇后在旁邊攪局,好在傻,儅了個活道具。看一個人會看到怔怔掉下淚來,是天長日久暗藏的愛和熱情。  
  人性複雜,愛你、對你好當真就足夠了麽?董鄂與順治日夜相對,無非談文墨,相守以禮是一定的,但她說在她夢裏順治是個孩子,這已經是最危險的一種告白——這種以赤子之心相交的愛情,甚至與男女情欲都可以無涉,於是還有什麽可以擊敗和摧毀它?一樣是催逼,順治以“無盡”二字續烏雲珠的“悲辛”,感懷悲憫不言而喻;而博果爾見到妻子手書,惡狠狠說你跟我在一起感到悲辛感到不快樂是不是,完全就走遠了 ——愛一個人卻無從去愛,永遠不得其法,其實他更悲哀,所以不嫌棄他,何況死得好慘。   
  接下去的相守,寥寥數筆帶過:金風玉露一相逢,便勝卻人間無數。好景不長。  

  董鄂彌留之際,順治哭得像個孩子,鄧超表演裏不僅僅有悲傷絕望,更多是駭怕,縱然手握江山財富、生殺大權,命運要奪走她,不由分説,不問情由;她是他手中珍寶,心頭摯愛,他無能爲力,他只能驚懼。命運如此強大無理,而它治下這些纖細敏感的人們,除了在紙上感慨無盡悲辛,在荒涼世界依偎取暖,又能做什麽呢?而這都要被奪去!    

  太深沉的無力感,從斷背山脈,到戯裏清宮,繚繞在寂寞深夜的煙圈裏,散不去。  

  想到明日又要返工搵食,就想去死- -|

1 comment:

ziye said...

董鄂彌留之際,順治哭得像個孩子,鄧超表演裏不僅僅有悲傷絕望,更多是駭怕,縱然手握江山財富、生殺大權,命運要奪走她,不由分説,不問情由;她是他手中珍寶,心頭摯愛,他無能爲力,他只能驚懼。命運如此強大無理,而它治下這些纖細敏感的人們,除了在紙上感慨無盡悲辛,在荒涼世界依偎取暖,又能做什麽呢?而這都要被奪去!  
 
更多是駭怕, 这个说得真正好。
 
生活是那样的绝望,唯有与你相见,是唯一的乐趣,唯一的希望,唯一可以支撑起这不堪的生活的。当这样一线光,也被剥夺,为什么我们又能苟活着继续,没有勇气终结呢